琉璃奶茶屋

十、天狗食月

上古麒麟玉,相传拥有庞大的力量,能可镇住世间一切妖魔鬼怪,而这块麒麟玉在漫长的历史中,数次易主,辗转到了素还真的手上,被封在铜陵古巷的琉璃奶茶屋下五年之久,再未现世。

    素还真立身站在琉璃奶茶屋的前面,夜里的风呼呼地吹着,衣袂飘飞,额前的碎发扬起,已是深夜,路上没有多余的人影,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头顶明月高悬,今日正是月圆之夜。
    那人见素还真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得焦躁的催促起来,说道:“素还真,你不要耍花样,如今的你是案板上的鱼肉,命都握在我的手中,你若不从,我便立时取你性命,到时后悔已是无用矣。”
    素还真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如何认为素某的命就在你的手上你,素某现在可是毫发无损,当年一战,你在素某手下走不过三招,如今短短不过一甲子,你便有了如此的自信,敢问自信何来,素某性命,可非你一句话便可轻易拿去的。”
    缥缈被素还真的话说的一愣,本是自信满满,现在确实莫名的心慌起来,素还真一向计谋深沉,难保他没给自己留有后路,现在这个情况虽说于自己有利,然而,也要防备素还真又耍花招,缥缈稳了稳心神,哼了一声,说道:“素还真,你已是强弩之末,就不要再逞强了,乖乖交出麒麟玉,我饶你一命,留你残喘。”
    素还真缓缓打开手中折扇,昏黄的路灯之下,折扇之上有微弱的光芒闪烁,上面莲花盛开,莲叶铺展,栩栩如生,似少女点足之上翩翩起舞,而这微弱的光又从折扇之上蔓延开来,将素还真整个人照在柔和的白光之中,圣洁的光芒消弭一切黑暗,缥缈的脚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抬手试图挡住那光芒。素还真稳身而立,并未强行进逼,开口说道:“素某曾说,回去山中修行,有朝一日便可为人,为何你却不听劝告,诡计百般,你以为素某院中的那一缸莲花就是本体吗?你以为之前的试探素某当真毫无察觉吗?你以为找了个合作伙伴便可联手将素某逼上绝路吗?你以为你可以利用史艳文而让素某方寸大乱吗?缥缈,过分的自信,便是极致的愚蠢,这么多年,你仍旧是学不会戒掉自作聪明啊。”
    素还真折扇一挥,强劲有力的气流随之而出,一直扑向缥缈,冷风吹得他身上的衣服飞起来,而素还真的一番话说得缥缈额头上冷汗涔涔,肩膀都开始不自觉的抖动起来,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强行镇定的,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说道:“不可能,我研究过,你的本体就是那一缸莲花,你如此暗中,不会有错,而那块红玉放到你的院中,也绝无可能对你没有影响,素还真,你莫危言耸听,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别做梦了,今日就是你的末日,你是不是安逸太久,忘了什么事情,我告你,今天是天狗食月的日子,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法力尽失,任人宰割,哈哈哈哈!”
    缥缈忽然仰天狂笑起来,惊得枝头栖息的夜鸟扑棱着翅膀叫着飞远,消失在夜空之中,那笑声越笑却越是声音越低,一直到他干张着嘴笑不出来为止,缥缈双目赤红,手上紫黑之气再度凭空而出,环绕着他,他心中知晓,这是最后一战,只有一个人能站着从这里离开,而无论如何他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素还真很平静地看着他,似是任人宰割,又似等待时机出手,他不动,别人便看不出他的动机以及下一步的行动,缥缈未动手,已是落了下乘。而此时缥缈已经失去了耐心,脚步踏前先发制人,掌纳紫黑气流直奔素还真面门,素还真眼观对方行动,脚下向外划开,闪身避开了这第一招,缥缈一招落空又怎肯放弃,回手转身,便又是一招猛虎扑身,素还真脚尖点地,身体向后退开,衣袂飘飘,那团紫黑之气竟是半点也近不了他的身,越是如此,缥缈就越是焦躁,索性双手其上,森森白骨在月光下显出骇人颜色,双掌带风,再次扑向素还真,旋涡眉下的眼睛映入对方攻势,一而再,再而三的退避,任是涵养再好的人也会失去耐心,素还真摇了摇头,手中折扇翻转,飓风忽起,硬生生将猛烈攻势震出三丈开外。
双方拉开距离,谁也没有再动,缥缈抬头看向素还真,大口的喘着气,手上虎口疼痛,渗出黑色的浓稠的血液,滴滴落在地上,素还真迈动脚步,缓缓上前,他身上的柔光更加明亮,明亮到缥缈要抬手挡住眼睛,素还真在缥缈的面前停下脚步,略低着头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缥缈,说道:“看来你等不到天狗食月的时刻,麒麟玉便在这琉璃奶茶屋的下面,你若想要,余生相伴吧。”
    素还真说完,手中折扇忽然打开,身上光芒大亮,一瞬间将周围照的犹如白昼一般,缥缈皱着眉头,抬起双手挡住眼睛,提气蓄力,然而身体却好似被掏空了一般,无法积攒任何的力量,抬起来的膝盖又重重的跪了下去,膝盖下面的青石板碎裂成无数块,巨大的光晕落在他的身上,意识逐渐模糊,光圈缩小,亮度骤然消失,素还真的面前除了一块碎裂的青石板以及上面残存的黑色血液便已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事物存在。
    素还真舒了一口气,转身面对着琉璃奶茶屋,轻声说道:“在这里,你也可更好的修行,也算功德一件。”
    素还真话音未落,安静的琉璃奶茶屋忽然震动了一下,低尘压抑的声音自内中传出,是方才镇压进去的缥缈的声音,只听得他说道:“素还真,你不要太过得意,这只是刚刚开始,暴风雨就要来了,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力挽狂澜吗,别做梦了,噩梦降临,噩梦降临啊!哈哈哈哈!”
    “嗯?”素还真沉吟一声,抬掌翻袖,袖中一物飞出,落到地上,瞬间变消失不见,耳中听得缥缈一声惨叫,便再没有了声息。
    夜又恢复了平静,耳边有轻轻的夜风吹拂着,素还真立在琉璃奶茶屋的停了片刻,似是观察,似是等待,头顶月光皎皎,洒落银光,于地面之上投下素还真的影子,素还真抬头看着天上明月,玉兔升入中天,周围薄云片片,随夜风而移动,薄纱遮月之时,素还真迈动脚步,折身走上返回家中的道路。

月随人动,人随影动,素还真到底还是走到了自家的门前,木门敞开,一股肃杀之气自内而出,素还真脚步略顿,便又移动脚步走入到自家的庭院之中,庭院里面点着灯,亮的很,而在庭院之中素还真的竹椅上却已多了一人,那人西装革领,一派绅士的作风,手上却捏着素还真的茶盏,旁边的小茶壶里面还冒着热气,见素还真进来,那人捏着茶盏向着素还真略略致意,笑着说道:“见主人不在,我便不请自入了,想必素贤人不会介意。”
    素还真一直走到那人的面前,目光扫了一眼院中的情景,未有任何改变,墙边的那一缸莲花随风摇曳,连一片叶子也没有脱落,素还真收回目光,看着那人,那人正是出了大价钱收购琉璃奶茶屋的人,素还真开口说道:“劣者很介意别人未经劣者的允许便擅自登门入户,更直接用主人的茶具,如此无礼之人,劣者通常都是直接打出去的,阁下是自己走出去,还是劣者动手打出去呢?”
    那人脸色一变,手中茶盏放下,盯着素还真看了许久,弯起眉眼笑了起来,说道:“素贤人,你可是与传闻之中的不太一样啊?”
    “是吗?”素还真说道:“有何不一样呢?”
    那人说道:“传闻之中,素还真是一个温文儒雅,胸怀大肚之人,为何今日却因我拜访如此生气呢,难道平日素贤人的好脾气都是装出来的,用来哄骗世人的吗,啧啧,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尖酸刻薄的话语并没有让素还真生气,素还真仍旧是一派从容,说道:“私人庭院,驱逐外人,人之常情,难道要因为为了维护好形象,而让人随意的进出私人的场所吗,若是别人不经阁下的允许而进入到阁下的私人场所,阁下可是也会如此悠闲自在呢?”

那人闭目似是思考了一下素还真的话,点点头,说道:“素贤人所言极是,是在下失礼了,这边向素贤人致歉。”

那人虽口上说着致歉,却未从座位上站起来,面上也没有丝毫的觉得不礼貌的神色,很显然,这不过是口头的客套之前,并且毫无诚意,素还真也不恼,仍旧是面色不变的说道:“既然觉得抱歉,且夜已深,素某要准备休息,阁下有事可否明日再来呢?”

这时那人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迈步走向素还真,一直到素还真身前三步远的距离方才停了下来,说道:“客套的话说起来没有任何意义,我便不与素贤人浪费这个时间,缥缈那个蠢货想必已经被素贤人收入囊中了,不过这样也好,省的碍手碍脚,我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素贤人当明白我想要的为何了吧。”

素还真说道:“阁下已经说得清楚明白,素某自然了解,那么阁下也该知,素某之决定。”

那人说道:“我这一生所遇对手数不胜数,有强的,有弱的,也有将我逼到绝路之上的,然而他们加起来也抵不上一个素还真,你可谓是我迄今为止所遇到的最为特别对于一个对手,我实在不想如此便结束,但是素贤人也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这次,我没有那个耐心在等下次,所以,只要请素贤人,饮恨!”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平地起了一阵烈风,吹得衣服呼呼地响,墙边的那缸莲花也左右摇摆起来,硕大的花朵顷刻便要掉落一般,素还真抬掌翻袖,稳住了左摇右晃的莲花,此时方见一丝怒意,说道:“阁下施威也请不要牵连无辜。”

那人却已不再多说其他,抬手化招,手中天圆地方暗影乍现,沛然无比的魔力直扑素还真而来,素还真见来势汹汹,并不硬挡,脚下生风,侧身已是到了另外一边,耳中只听得“砰”的一声,木门已然碎裂,素还真看着那碎掉的门,摇头叹息一声,说道:“要重修了。”口中不乏惋惜之情,素还真收了手中折扇,抬手翻袖,掌中华光在线,而就在此时,本是清明夜空,忽然变暗,抬头看去,银月蒙尘,似被吞噬一般,素还真也随着这天狗食月的奇景而功力乍失,身形一晃,对方已到身前,素还真不由大惊失色,口中发出一声:“啊,不妙。”

危机近在眼前,素还真的劫数就在顷刻之间,对方掌到,却又变故丛生,只见银光匹练,寒气逼人,对方鲜血迸溅,已退后数步,素还真收目再看,面前已多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剑刃之上刻有两个字,素还真低声念了一遍,说道:“龙泉。”

一袭白衣飘飘,长身而立,剑眉之下目光灼灼,是不容妖邪奸佞逞凶的决然,史艳文仗剑而立,正气凛然,一荡邪魔,开口说道:“邪魔,觉悟来吧。”

话未毕,史艳文踏步上前,手中龙泉挥洒,直奔对方而去,龙泉宝剑身带异能,一去便如排山倒海之势,对方不敢小瞧,忙化剑回防,顿时火花四溅,斗在一处。

素还真立身原地,未再移动,凝目注视二人打斗,发觉史艳文却是深藏不漏,一口龙剑宝剑挥洒自如,一招一式皆是上乘剑法,剑光交织成一片光网将对方完全的笼在其中无法脱身,而转观此时天向,明月已完全消失,被黑暗所代替,这本是阴气最盛之时,转而再看场上情景,那人似已是不耐,手中双刃齐出,竟是一举逼退史艳文,史艳文白衣染血,后退数步,龙泉于地面之上滑出长长一条沟壑,勉强站稳身形。 

素还真见史艳文口呕朱红,心上担忧,出声询问:“好友?”

史艳文喘了口气,未回素还真之疑问之时,那人已从史艳文面前走过,一直走到素还真的面前,冷冷的言语传入耳中:“素还真,献命吧!”

只见那人手掌高高抬起,力灌掌心,直对着素还真的天灵盖,眼见素还真命危,史艳文开口惊呼:“好友!”

白光乍现,瞬时将天地之间照的犹如白昼一般,史艳文受不住这耀目的光,抬手遮住眼睛,那光来得快,去的也快,又在一瞬之间消失,史艳文放下手臂,再一看,一切归于平静。口中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说道:“好友?”

只见素还真安然无恙的站在他的面前,甚至伸手来扶史艳文,史艳文身形站稳,手臂被素还真所扶着,耳中听着素还真安慰的话,素还真说道:“好友无恙否?”

史艳文抬手擦去嘴边血渍,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艳文无事,好友可无恙?”

素还真微微一笑,提起手上的莲花玉佩,那玉佩之上荧光一闪,稍纵即逝,素还真说道:“还得多走一趟琉璃奶茶屋,将这东西封印起来才行。”

史艳文点了点头,说道:“艳文陪同好友前去。”

素还真说道:“如此,多谢好友了。”

奇相稍纵即逝,乌云散去,明月重新高悬,月光之下,史艳文与素还真并肩而行,史艳文心中疑惑,开口问道:“好友。”

素还真转过头来看向史艳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好友,先办正事要紧。”

史艳文便没有再开口,迈步随同素还真前行,琉璃奶茶屋在夜色里安静矗立,似熟睡的人。素还真将玉佩放在手上,口中念念有词,自玉佩之中冲出一道光直没入琉璃奶茶屋的地下,素还真又在手中画了个圈,说声:“去!”

光晕环绕,片刻消散,至此,素还真的眉头才完全的舒展开来,说道:“如此,便算大功告成了。”

素还真说完方才转向史艳文,说道:“好友有何疑问,现在可尽数提问,素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史艳文确实有满腹的疑问,但是现在这些疑问都已经不重要了,史艳文摇头笑了笑,说道:“在那之前,还请好友先为艳文疗伤。”

史艳文说完,身上伤势再难压抑,脚下不稳,身形晃动,素还真见状上前一步,将史艳文扶住,搭腕探脉,说道:“好友且随素某前来。”

路灯之下,素还真扶着史艳文往居所而去。

 


后记:

史艳文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可落地,这三天,自然是素还真在照看他,史艳文伤的虽重,恢复的却也极快,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好转。经过那日一战,准确的说,在那更早之前,素还真便已察觉到史艳文非寻常人,素还真将史艳文扶到院中坐下,倒了一杯热茶与他,暖阳之下,二人对面而坐,素还真当先开口,说道:“好友想问什么,尽可提问,素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史艳文却没有急着提问,而是反问道:“好友不好奇艳文的身份背景,又为何会来到这里,为何会行捉妖么?”

素还真微微一笑,说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名唤伏魔师,这是一个特别的人群,他们平时隐居在市井,一旦有妖魔出现,这群人便会提上剑,称为伏魔师。”

史艳文听着素还真的解释,他竟什么都知道了,史艳文说道:“我本是接到任务,前来除你,现今看来,这将会是我第一个失败的任务。”

素还真略偏了头,说道:“任务失败,可是会受到惩罚?”

史艳文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人有好坏,妖亦有善恶之分,伏魔师也非一竿子将所有妖打死的,好友有向善之心,除恶之意,艳文又怎会善恶不分,将好友置于死地,且待艳文伤好,回去解释清楚就是。”

素还真听着史艳文的解释,心中亦明了,说道:“有劳好友。”

史艳文说道:“艳文的来历已说清楚,那么,好友的呢?”

素还真眨了眨眼睛,饮了一口茶水,娓娓道来一个普通而又传奇的故事,千年之前,一池莲花吸天地精华而炼化成为人形,此后拜师学艺,学的一身好本事,下山游历江湖——

史艳文坐在椅子上听着素还真讲述,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刚开始他还能听得清素还真在说什么,到后来,史艳文已经完全听不见素还真的声音,沉重地合上了眼睛,素还真转头看了看他,起身去屋子里取了一张薄毯出来,盖在史艳文的身上,低声说道:“故事以后再听,好友先好好休息吧。”

阳光正好,风送莲香,正是午后小睡好时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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