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云日明
一
阳光温暖的午后，水池里几条彩色的锦鲤欢快地游来游去，微风吹过，吹得水池里波光粼粼，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衬得锦鲤的颜色更加艳丽。水池旁的亭子里，半透明的纱幔随风而动，摇椅吱扭扭地响了一下，一个人手持一卷书正在漫不经心地看着。本是悠闲轻松的时刻，却在此时传来不和谐的急促的脚步声。
素还真伸手翻过一页书，并未抬头去看来者是谁，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莫要急躁，静心，静心。”
然而来人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放慢脚步，反而走得更急，踩在木制地板上咚咚地响，眨眼就走到了素还真的面前，气还未喘匀，急切地开口说：“少爷，少爷，你怎么还在这看书啊？外面出大事了！淮阴王入京了，还有，还有，史艳文也回来了。”
素还真放下手中的书，旋涡眉下一双洞彻世事的眸子看向他，素还真眨了一下眼睛：“按时间推算，该是七日后才是，这倒是早了。”
进来的人是跟了素还真好些年的书童，照顾素还真的饮食起居，跟着素还真识字，就是性子有些急，书童搓着双手，恨不得去把素还真拉起来的样子：“少爷，这会儿人都应该进城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呢？”
素还真这回坐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里甚至还带着笑意，他说：“这就奇了，史艳文回来是好事，怎么看你的样子，倒像是坏事一样？你且说出道理，我听听。”
书童弯下腰，眼睛眨啊眨的，神秘兮兮地说：“少爷，您忘啦，再过几天就是国考了。”
素还真点点头：“这次陛下为了庆祝太后的寿辰，专门增设了这一次国考，以彰显我朝国富民强，各个德才兼备，也让太后高兴高兴，陛下有这份孝心，各地的才子也有一展抱负的机会，可谓双赢。”
素还真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可是，我是文试，史艳文是武试，文试在前、武试在后，好友此次提前进京，看来是要全力以赴了。”虽然这么说着，素还真话里带笑，明显是有些挪喻打趣的意思。
“不对不对！”书童更加着急起来，“才不是这个原因呢！”
“哦？那你说说看。”
“因为啊——”书童弯下腰凑近素还真，神秘兮兮的说，“陛下为了给公主选个文武双全的驸马，让这次参加文试且但凡有点武艺的人都要去参加武试，参加武试的人则全部都要参加文试，所以，史艳文才会提前回京。”
素还真歪着头，单手抵着额头，打量着自己的书童：“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书童指着外面，说：“我刚刚从城门口那边过来，皇榜都放出来了，传令官估计很快就到。”
话音未落，就听得外面有人高喊：“清香白莲素还真出来接旨。”
书童额头上一滴豆大的汗珠滚落：“您看，已经到了，来的可真快。”
接了圣旨，素还真将黄绢布放在一个木盒子里，供放在大厅之中，人仍旧往后院走，书童紧随其后，嘴里还不停地叨咕着：“听说公主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是脾气刁蛮任性得很，娶了公主虽然能够加官进爵，享有荣华富贵，但是事事都要顾及皇家颜面，不能以自己喜好度日想来也非好事。”
“咳！”素还真重重的一哼，打断书童的话，“公主金枝玉叶，不是我等可以随意议论，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
书童嘟囔了一句，及其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是，少爷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素还真问道：“淮阴王几时进的京，事先并未听说淮阴王会回来，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书童想了想：“这个倒是不知，突然回来的，还带了好些兵马，都奉旨安放在城外，淮阴王府都是今早才打扫，看样子是临时决定回来的。”
素还真放慢脚步，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王爷回京是大事，京里必定是要热闹一番了。”
素还真说着转了方向往书房走去，书童跟了素还真许久，熟知他的习惯，见素还真往书案后面站定，就知他要写字，立即铺纸磨墨，素还真提笔蘸了墨汁，落笔成章，片刻之后即成，随即吹干墨汁，折好放进信封，封口之后递与书童，说：“好友回京，是为好事，这封拜帖，稍晚一些送去史府，就说我明日会登门拜访。”
书童小心地接过来，说：“好，我晚些送过去，那，少爷，国考的事情……”
素还真看了他一眼，书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我还有事，我先去干活了。”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素还真笑着摇了摇头，迈步从书房里面走出来，又去了花园的亭子里看书。
相比较于素府的安静，史府可谓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史艳文是誉满天下的文武双全之人，这次武状元的热门人选。之前史艳文只参加了武试，现在有皇上亲下的圣旨，此人很有机会夺得双科头名，到时便能与皇家结亲，富贵至极，一步登天，有大好的前程——所以，远的近的，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来讨个彩头，套个近乎。
史艳文又是个脾气好的，待人接物宽和大度，有客人来访断没有往外撵的道理，所以一整天下来已是累得口干舌燥，精神不佳，好容易坐下来喝口茶，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我家少爷今日不待客，请您明天再来。”
“我就送个拜帖，我家少爷明日会来拜访史公子。”
“少爷明日也不待客。”
“你这人脾气怎么这样呢！新来的吗？知不知道我是谁？耽误了你家少爷的事情，有你的苦头吃！”
“是谁在外面吵闹。”
史艳文说话的时候已经走了出来，一袭白衣在夜色之下仙气十足，两个争吵的人同时安静了下来，史府的人走过去说：“少爷，这人好没道理，我都说了今日不待客，他还赖着不走。”
素还真的书童一看史艳文出来了，立即迎了上去，喜笑颜开地说：“史公子，欢迎回来。”
史艳文一见素还真的书童，眼中有光亮闪过，问道：“可是你家少爷有事？”
书童将手中的拜帖递上去，说：“这是我家少爷让我送过来的，明日，他亲自前来拜访史公子。”
史艳文伸手接过拜帖，浅黄色的信封上写着“史艳文亲启”的字样，史艳文点头道：“好，我扫榻相迎。”
“好嘞。”事情办成，书童异常地高兴，开开心心地回去复命了。
史家的人看了看史艳文，问道：“少爷，是谁要来拜访？”
史艳文道：“日后这个人再来不用拦着，直接带他来见我就是。”
史艳文说着转身往里面走，将手上的信封拆开，抽出里面的拜帖，工整的字迹和其中溢出的墨香，是熟悉的味道，下人跟在史艳文的后面，仍旧不舍地追问着：“少爷，您还没说是谁要来拜访，我也好准备一下。”
史艳文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上明月，嘴边溢出一个欣喜的笑容，缓缓道出一个名字：“清香白莲，素还真。”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一条银河横穿夜空，在天井里投下璀璨倒影。素还真穿着一袭长衣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群星，他掌心朝上，手指微动，似是在算着什么一样。此时，脚步声响起，书童一溜小跑地跑到素还真的面前。
“可送到了？”
“我亲自交到史公子手上的。”
“他可有说什么。”
“史公子说，欢迎少爷前去。”
“嗯”素还真应了一声， “你下去吧。”
书童得了吩咐，转身正准备走，却“啊”了一声，随即道：“你们是谁？这里岂是你们随意进入的地方！”
素还真循声看过去，方见院落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几人，待那几人走近素还真看清来人面目之后，抬手制止了书童，说：“不可无礼，你先下去。”
见素还真如此态度，书童知晓来者非是常人，虽然平日里嬉嬉笑笑的，素还真也都随他，正事上自己却是不敢马虎半分。书童冲着素还真躬身一礼，走之前仍旧警戒的看了一眼院子里出现的陌生人，然后快步退了出去，并且关上后院的门。
素还真上前几步，双手放于胸前，俯身一礼：“书童无知，不识天颜，请陛下恕罪——”
